“我又何嘗不想你。”柳小妖的眼淚滴到秋夜白銀白色的發絲裏, 滴到他的肩膀上。她一雙手臂緊緊摟著秋夜白的脖頸，只有最為真實的肢體接觸才能告訴彼此，‘我終於找到你！’

秋夜白的雙手撫在柳小妖的背脊上, 他終於又見到了她, 在歷經了那麽多波折之後。他不想問她怎麽會到這個地方來，迫不及待將自己綿薄的口唇貼到她的櫻唇上。周遭的景致變了, 不再是巨浪滔天，他們兩個仿佛真的進了水晶宮, 身子下面便是千年寒冰制造而成的冰床。秋夜白將柳小妖壓在床上, 一遍又一遍用自己的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：“我沒想過, 見到了你，竟然還這樣想你。”他竟然哭了，堂堂地府閻君, 將淚水滴在自家妻子的肩頭。

柳小妖輕輕撫摸著秋夜白的一頭銀發，眼睛也是紅的：“這一次，我們是不是能不再分開了？”

“我們再也不分開，除非我死。”秋夜白緊緊摟住柳小妖, “我帶你上天界，天帝若是不答允，我便帶你回地府。若是地府中也沒有你我兩個的容身處, 成魔成妖我都隨你！或者，我們就在這三界之外，再不回三界中去。”

柳小妖輕輕搖了搖頭：“你是地府閻君，是天帝唯一的兒子。以往, 是我們錯了。”

秋夜白神色一怔，他沒有想到，柳小妖會這樣說。

“身為閻君，該做好閻君當做的事。就像我作為千秋鎮的主人，該守好千秋鎮的那一群小妖精，不是麽？”

“是。”秋夜白鄭重點了點頭，“被流放到西北荒，受雷釘之刑，是我應當承受的。我心甘情願做閻君，卻也要和你在一起。若是我們兩個最終分開了，這閻君我也不做了，只好請天帝另選他人。”

柳小妖抿嘴淺笑，伸手解開秋夜白系在腰間的帶子，將他的衣衫除了下去。背脊上，雷釘之刑雖然已經痊愈，可是傷疤卻也永遠留下了。柳小妖輕輕拂過那一道又一道疤，忍不住問：“當年，很疼吧。”

“身上再疼，也敵不過與你分離時，心裏的疼。”秋夜白轉身摟住柳小妖的背脊，親吻著她的額頭、鼻梁、臉頰、唇瓣，他想她，想了太久太久。

柳小妖回吻著他，那些件他還不曾知道的事，就過一會兒再同他講吧。

巫山雲雨，是心底的一片真情。

秋夜白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，終於肯摟著柳小妖，乖乖躺在床上：“我在西北荒見到你的生死簿變了，心裏很急。原本想著，你投胎轉世，我刑.滿釋放再到人世間找你。卻不曾想，我回去的時候，你竟消失不見了。”

柳小妖淺淺笑著：“我的魂被你的祖母大人拘了出來，帶到了這兒。”

“我的祖母大人？”秋夜白心中疑惑頓生，“我幾時有過祖母大人？”

柳小妖白了他一眼：“你道天帝是從石頭縫兒裏蹦出來的麽？自然也有娘親。若是沒有你的祖母大人，我們兩個能不能像現在這樣，恐怕還真的不知道。”

秋夜白回想起進入雲山仙境後發生的一切，若是多加一個祖母在裏面，發生的事仿佛就順理成章了。“那她老人家為何要帶你來這兒？”

“你沒瞧出來我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麽？”柳小妖微揚起頭，右手掌心輕輕貼在秋夜白胸膛。

秋夜白猶豫了一下：“她為你塑了仙骨？”

柳小妖點了點頭：“我在這兒，就是要接受歷練，成為一個真正的仙。”

“我倒是覺得你無需歷練。天界那些神仙，有幾個能比我妻子更善良！”秋夜白緊緊握住柳小妖的手，“我該見一見我家祖母大人，是她們口中的婆婆吧？”

“她們？”柳小妖眉頭微鎖，又笑了，“大概是吧。不過，我想你要等我徹徹底底成為仙人，才能見到祖母。”

“你還差些什麽？為夫的幫你尋來。”好一副‘天塌了我來頂’的樣子。柳小妖忍不住橫了他一眼，側身下床，將躺在一旁的繈褓抱了給他：“你若真是想幫忙，不如就幫我照顧照顧這個小子。”

軟軟的一小團躺在懷裏，秋夜白忙坐直了身子，一雙手臂動也不敢動。

不等秋夜白發問，柳小妖先說道：“這小子聽說是仙人之後，我剛來這兒的時候，給他推宮換血，救了他性命，也算是他半個娘親了。”

小家夥兒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樣滴溜溜地轉，秋夜白對著那張臉，勉強笑了笑。那小家夥兒竟也笑了。

秋夜白嘆了口氣：“自家兒子還沒著落，竟要幫旁人養孩子，這是哪兒來的道理。”

柳小妖的臉頓時紅了，將繈褓抱回到懷裏，瞪了秋夜白一眼：“你肯幫就幫，不肯幫就算了。”

秋夜白忙賠笑：“看顧孩子而已，應該不難吧。我娘子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。”

柳小妖又將繈褓放回到秋夜白懷中：“我不在的時候，你若是實在找不到事做，不妨幫忙找一找這孩子的爹娘到底是誰。左右逃不過你們天界狠心的神仙。”

“娘子你也是神仙了，怎麽還說‘你們神仙’？”

柳小妖輕抿口唇，眼中閃過一抹狡黠：“我這神仙可做可不做！哪天不高興了，我大可回我的千秋鎮做妖怪頭頭去。”

“那你可要多帶我一個，帶回去暖床也好。”秋夜白見柳小妖要起身穿衣，將懷中繈褓放到床上，忙拉住她的手，“娘子若是出門，能否帶為夫的一起？”

“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兒，夫君大人就不要添亂，讓我功虧一簣了。”柳小妖拿起搭在一旁的素色紗衣披在身上，回過頭見秋夜白可憐兮兮的模樣，又坐回到床上，握住他的手，“我們真的不會再分開了。”她在他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，才起身走出這間屋子。

秋夜白見柳小妖走得遠了，又咳了起來，他能感覺到那分.身的蠢蠢欲動。仗著和自己一模一樣，就想永行閻君之事麽？他冷冷哼了一聲，既然是造出來的分.身，怎麽又可能完全一模一樣！

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，擦掉掛在嘴邊的鮮血，又將那塊帕子塞回到袖子中。繈褓中嬰兒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滴溜溜轉著。秋夜白對著那嬰兒笑：“方才的事，就當沒見到？”

嬰兒眨了眨眼睛，權當成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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